心理学和人类行为在经济和金融中的关键作用
概要
本文首先介绍了行为经济学家 Kahneman 的观点，他强调心理学和人类行为在经济和金融领域中的关键作用。传统经济学理论主要基于抽象的数学模型，假设人们是完全理性的并做出最优决策，但卡内曼的研究表明人们的决策受到心理偏见的影响。接着，探讨了直觉判断的问题，指出人们对自己的直觉过于自信，容易忽视其可靠性和潜在偏见。卡内曼还强调了金融顾问应关注客户的幸福感而非仅追求财富增长，理财方案应根据客户个体的风险偏好和对损失的敏感程度来制定。最后，文章提及了金融监管机构的作用，应保护消费者免受人性易犯错误和偏见的影响。总的来说，卡内曼的观点推动了经济理论的发展，强调重视心理学的应用，并呼吁更多保护消费者权益的措施。
背景
本文整理自卡内曼 (Daniel Kahneman) 的一次采访.
Daniel Kahneman 是一位以色列裔美国心理学家，因在展望理论方面的贡献而获得 2002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他是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和伍德罗·威尔逊公共事务教授。
Kahneman 于 1934 年出生于特拉维夫，在巴黎长大。他于 1954 年从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获得心理学和数学学士学位，1961 年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
Kahneman 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类决策和判断。他提出了展望理论，该理论认为人类决策分为两种系统：系统 1 是快速、直觉的系统，而系统 2 是缓慢、理性的系统。Kahneman 还研究了人类在决策过程中的偏差，例如风险厌恶、近似和可用性偏差。
Kahneman 的著作包括《快思慢想》（2011 年），该书是畅销书，已被翻译成 40 多种语言。
Kahneman 的贡献对心理学、经济学和其他领域产生了重大影响。他被认为是 20 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心理学家之一。
以下是 Kahneman 的一些主要贡献：
展望理论：该理论认为人类决策分为两种系统：系统 1 是快速、直觉的系统，而系统 2 是缓慢、理性的系统。
人类决策中的偏差：Kahneman 研究了人类在决策过程中的偏差，例如风险厌恶、近似和可用性偏差。
心理学与经济学的融合：Kahneman 的工作帮助将心理学研究应用到经济学领域，这导致了行为经济学的发展。
Kahneman 的贡献对我们理解人类决策和判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工作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思维方式，并做出更明智的决策。
在这次采访中, 他集中阐释了他的这些思想. 下面是几个核心观点:
应该重视心理学和人类行为在经济和金融中的关键作用,而非仅仅依赖优雅的数学模型
传统的经济学理论通常依据抽象的数学模型来描述人类的经济决策。这些模型通常都作了“理性人”的理性假设,认为人们会完全理性地做出最优决策。 但是卡内曼通过大量心理学实证研究指出,这种模拟并不符合实际。人的决策往往受各种心理偏见影响,并不严格遵循理性模型。他强调经济学理论必须把心理学和人类真实的决策行为纳入考量,而不能仅仅停留在优雅的数学形式上。卡内曼的研究奠定了行为经济学和行为金融学的基础。这两个领域强调心理因素在经济活动中的关键作用。所以卡内曼的工作对经济学产生了重大影响,使经济理论“人性化”,离真实的人类行为更近了一步。他反对仅仅为了数学上的完美和优雅而忽略了解真实世界的重要性。重视心理学在经济学中的使用使经济理论更符合实际。
常见的心理学在经济学的应用案例有:
心理账户：人们倾向于将自己的金钱划分为不同的心理账户，例如储蓄账户、投资账户、日常开销账户等。这会导致人们在不同账户间做出不同的决策，而不是综合考虑整体财务状况。
损失厌恶：人们对于损失的厌恶大于对于同等金额收益的渴望。这意味着人们会为了避免损失而做出风险规避的决策，即便这样可能错失一些潜在的收益。
羊群效应：人们容易受到周围人的行为和看法的影响，导致从众心理。在投资中，这可能导致人们过度跟风或盲目跟从市场的趋势，而忽视自己的独特判断。
锚定效应：人们在做决策时，往往会以某个已知的参考点作为起点，然后根据这个参考点进行调整。这可能导致人们对于相同信息的不同解读，因为他们的决策参考点不同。
可得性启发法：人们对于容易想起的事件或信息的估计可能会被影响，而忽视了其他重要信息。媒体报道、亲身经历或社交网络上的信息可以加强人们的可得性启发法。
直觉的最大问题在于它总是伴随过度自信
Kahneman 认为在很多情况下,人类依靠直觉做出判断和决策,这种直觉往往是非常准确和高效的。无论是简单的情绪识别,还是复杂的技能形成,直觉都可以发挥巨大作用。
直觉最大的问题在于,直觉判断总是伴随着非常高的自信度。做出一个直觉判断时,人们往往默认这个判断就是正确的。他用"幻觉"这个词来形容人们对他们的认知错觉非常抵抗改变。人们在视觉错觉方面会更容易接受，但当你告诉他们他们的思考方式是一种错觉时，他们通常很难被说服。但是直觉判断的可靠性其实取决于它是否真正反映出人们的真正的技能。对于一个高水平的国际象棋大师来说,他的直觉在下棋时非常准确,因为这是他的专长。但一个股票投资者对市场的直觉就未必可靠。而且, 直觉判断本身很难区分它究竟是建立在真正的技能之上的,还是建立在经验偏差之上的。但人们在做出直觉判断时往往高估了其可靠性。
这里“真正的技能”是指通过多次实践和及时的反馈来培养一些技能。例如，我们可以通过多年的经验来学习识别他人的情绪，这是一种在简单任务中使用的技能。同样，我们通过大量的训练和练习来培养复杂任务的技能，如国际象棋。
某些直觉能力可能达到了技能的水平，而我们并没有意识到。例如，我们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类似国际象棋大师的技能，尽管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们。这意味着我们并不总是意识到自己具备的技能，尤其是当这些技能已经成为我们的直觉时。
真正的技能可以是通过多次实践和反馈培养的能力，无论是简单的任务还是复杂的技能。这些技能可能包括识别情绪、解决数学问题、行驶车辆、演奏乐器等等。重要的是意识到这些技能反映了真实的对任务的理解和能力，而不仅仅是基于直觉和自信。
举一个示例来说明这一点：如果一个人在走夜路时突然听到一个咔嚓声，他的直觉可能会告诉他有危险，所以他应该快速逃离。即使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个声音确实代表着危险，这个人可能还是会依靠他的直觉行动，而不会费心去思考和分析这个声音的来历。
另一个示例是关于投资决策的。许多投资者会根据他们的直觉和感觉来做决策，而不仅仅是依靠理性的分析和科学证据。例如，一个投资者可能会在市场上感觉到恐慌和恐惧时立即抛售股票，即使没有证据表明股票市场确实会发生崩盘。这种情况下，投资者可能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去验证和评估他们的决策的基础和合理性。
所以 Kahneman 认为直觉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人们过高地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去判断这种直觉是否真正反映实际技能。这是人们在做决策时需要注意的。
理财顾问应该关注最大化客户的幸福感,而不仅仅是财富
Kahneman 认为理财顾问在为客户提供理财建议时,不应该仅仅追求最大化客户财富增长。他认为理财顾问更重要的目标应该是帮助客户获得更大的幸福感。因为对很多客户来说,财富的增加不一定带来幸福感的等量增加,特别是当追求财富增长带来压力和痛苦时。
假设有一个客户，他的投资组合中有一部分资产是高风险高回报的股票，而另一部分是低风险低回报的债券。如果理财顾问只关注最大化客户的财富，可能会建议客户投资更多的股票，以追求更高的回报。然而，如果理财顾问关注客户的幸福感并了解到客户对损失的承受能力较低，他可能会建议在投资组合中增加债券的比例，以降低损失的风险。尽管这可能会降低预期的回报，但它能减少客户对投资损失的后悔感，从而提高他们的幸福感。
理财顾问应该了解每个客户对风险和损失的承受能力,因为客户最痛苦的经历往往来自损失,而不是没有获得收益。所以理财顾问应该根据每个客户个体的风险偏好和对损失的敏感程度,制定投资方案。如果投资方案超过了客户的风险承受能力,当面临损失时他们会后悔和痛苦。这会抵消财富增加带来的满足感。因此,理财顾问要把每个客户的整体幸福感放在首位,而不仅仅是追求财富最大化。这需要细致了解客户的个性化需求。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理财顾问可以真正帮助客户获得财务决策带来的最大满足感和安宁。
金融监管机构应当保护消费者免受人性容易犯的错误和偏见的影响，并且不应完全依赖市场
传统经济学认为消费者都是理性的,能做出最优选择,因此不需要监管者过多保护。但是行为经济学研究发现,消费者在决策中存在很多可预测的偏差和错误。Kahneman 认为监管者应该重视这一点,保护消费者免受一些公司的利用和欺骗。
例如有的公司利用消费者对某些信息的注意力有限,做出不完整的披露。或者利用消费者对损失的反应过度,设计不对称的收费制度。如果任由这些公司利用消费者的决策弱点牟利,那对消费者利益是不公平的。
另一个例子是消费者对投资指数基金的使用率相对较低。投资指数基金是一种低成本的投资工具，它可以为投资者带来相对稳定的回报。然而，大多数投资者仍然更倾向于相信自己能够击败市场，因此会继续选择高成本的主动管理型基金。这种选择往往是由于过度自信和对自己能力的过高评估所导致的。
因此,卡内曼认为相较于完全相信市场,监管者有必要对消费者做一定保护,限制这种不道德的利用行为。这也是行为经济学不同于传统经济学的一个关键视角,即承认消费者存在局限性,需要外部监管的干预。这样既保障了消费者权益,也有利于维护市场的公平与健康发展。
其他案例
金融顾问往往会借助消费者对自己能够超越市场的能力的过度自信来隐瞒费用。他还指出，广告宣传往往会利用可获得性启发来增加人们对自己能够击败市场的信心。这些宣传活动往往会引发消费者的过度乐观，并让他们忽视了实际上击败市场的可能性非常小。
公司经常使用锚定效应来影响消费者的决策。例如，在销售产品之前，他们可能会将产品的原价定得很高，然后在促销时打折。消费者可能会根据原价来判断产品的价值，从而认为打折后的价格是合理的，而实际上可能不然。
公司可能制造一种人们经常害怕错过机会的紧迫感，从而促使他们更快地做出决策。例如，他们可以标榜产品或服务的供应有限，或者设定一个限时优惠，以鼓励人们更快地购买。
公司通过利用人们的社会认同需求来推销产品。他们可能使用名人代言或使用社交媒体上的社交影响力来让消费者相信购买该产品会使他们融入或与自己群体中的其他人保持一致。
公司可能会提供过多的选择，以使消费者感到困惑和犹豫不决。他们可以使用复杂的价格计划或多个产品版本来增加选择的数量，从而让消费者更难做出最佳的决策。
金融顾问有时鼓励投资者频繁交易和追求高风险投资，尽管证据表明这种方法不可能持续超越市场。这种行为利用了投资者对自己能够成功交易的过于自信以及他们倾向于将潜在收益优先于潜在损失的倾向。
退休储蓄计划中使用行为推动。研究表明，自动将个人纳入储蓄计划可以提高参与率并增加储蓄金额，与需要个人选择加入的计划相比。通过利用个人喜欢默认选项的倾向，监管机构可以帮助人们做出更好的金融决策，并为退休储蓄做更多准备。
其他有趣观点
Kahneman 强调与合作者Amos Tversky的合作对他的职业道路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他认为与聪明的朋友合作是他取得成功的秘诀。
Kahneman 提到我们在决策中往往受到群体的影响。我们往往根据他人的行为来决定自己的行为，特别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这种从众行为是出于安全或缺乏对情况的理解的需要。
谈到逆商合作时，Kahneman提到人们的确定性偏见和对自己观点的坚持。通过进行逆商合作，人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对方的观点，并开展建设性的讨论。然而，逆商合作需要耐心、自制力和共同的承诺，所以它在其他领域的应用可能较为有限。
逆商合作是指不同背景、不同能力、不同角色的个体或组织在合作中能够相互补充、相互包容、相互借鉴，通过共同的理解和协作，实现合作目标的一种合作方式。逆商合作注重对多元差异的包容和利用，以及对共同目标的追求，通过协同合作提高整体效能。
总结
卡内曼的研究引发了对经济和金融领域中心理学和人类行为的深入思考。他的观点突显了数学模型所忽视的人性因素在决策中的重要性。他的工作为行为经济学和行为金融学奠定了基础，并对经济理论产生了深远影响。传统经济学理论基于理性决策的假设，而卡内曼的研究发现人们的决策倾向于受到心理偏见和偏好的影响。他强调经济理论必须纳入心理学和真实人类决策行为，而非仅仅停留在抽象的数学模型中。这一观点使经济理论更接近真实世界，更贴近人类行为。卡内曼还指出人们对直觉判断的过度自信问题。他认为直觉本身并非问题，关键在于人们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未对其可靠性进行评估。他提醒我们在决策时需要谨慎思考，判断直觉是否真正反映出实际技能。在金融领域，卡内曼呼吁关注最大化客户的幸福感而非仅追求财富增长。他认为金融顾问应了解客户的风险偏好，并制定个性化的投资方案。此外，他认为金融监管机构应保护消费者免受人性易犯错误和偏见的影响，避免完全依赖市场机制。
参考: